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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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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章

棠淺裹著厚厚的羽絨服,準備去超市一趟。

一下樓,就看到了守在外面,凍成鵪鶉的一行人。

這個小區私密性好,安保也嚴,想要進大門都很不容易,更別提樓棟,而他們顯然也不知道她具體住在哪一戶,只能這麽守株待兔,都不知道等了多久。

看到她出現,幾人明顯眼神一亮。

棠盛景率先激動地揮手,張嘴就想叫姐,又硬生生咽了回去,話語在嘴邊轉一圈,小心翼翼輕聲問,“你去哪?”

明明前幾天才在校慶上看到她在舞臺上演奏,但卻像許久未見一樣。

他已經很久很久沒站在她跟前,更很久沒說過話了。

“還好嗎?有沒有哪裏受傷的?”

棠盛景是校慶煙火晚會結束,在回家半路上接到電話,才知道棠念念居然跑去學校的事。

聽到人已經被扭送公安機關,他才不在意棠念念將要面對什麽,只在聽到帶匕首傷人後慌得立即就給棠淺打電話。

撥出去聽到冷冰冰的提示音才反應過來,他早被拉黑了。

這幾天的擔心叫他寢食難安,本來是明亮活潑的一個人,楞是頹喪到眼底青黑,沒心情打理的頭發淩亂,還翹起來一撮。

眼下終於看到人好生生站在面前,他一顆心才總算落地。

棠盛景眼巴巴看著走到近前的棠淺,然而她卻輕飄飄挪開視線,就好像站在前面擋路的一家子只是空氣,徑直走過。

他一下委屈到眼眶發紅,也不敢上前去攔,大聲喊,“我知道錯了!要怎麽做,你才可以原諒我!”

那個家,因為棠念念,已經成了死氣沈沈的墳墓,叫人窒息。

也是這個時候,兩廂對比下,才知道到底錯過了什麽。

他當初竟然那麽有眼無珠,去幫披著羊皮的棠念念欺負自己的親姐。

不是自詡男子漢大丈夫,逞兇鬥狠也只針對同性,從不欺負女孩子嗎?

拋開血緣關系,那樣惡劣地處處針對一個女生,對方恐怕都會難過到哭,更何況還是被自己的親人欺辱,心理上的傷害只會加倍。

想到她被接回來那天,雖然局促緊張,但那雙被黑框眼鏡遮擋的眼睛裏,還是能看到亮光的。

她一定飽含著期待,以為能得到親人的關愛。

棠盛景胸口刺痛難忍。

可能當一個人不在意的時候,真的很殘忍,也只有在逐漸將對方看作親人,逐漸理解她的時候,才會深刻反省。

然而世上多的是錯了,卻無論如何也不會從自身找原因的人。

棠父臉色陰沈如墨,緊盯棠淺的背影,“你站住!目中無人,這就是你的態度?!”

男人依舊打理的井井有條,但相比較數月前,精神爍爍的狀態已然不再,整個人看起來瘦削憔悴了不少。

自從宴會那次,為了挽回損失,他跟棠淩就忙到連軸轉,幾乎是住在公司裏面。

然而還沒等喘口氣,季氏這座大山就轟然壓了過來。

只是宴會上被趕出去,就失去了很多合作、損失慘重,現在季柏鳴陡然親自出手,本來就處境艱難的棠氏家業,更是形如摧枯拉朽地接連破產。

所涉獵的行業,無一幸免。

當得知都是因為棠念念惹出的亂子,棠父氣到一下進了醫院。

這個害人精!

他從來沒這樣後悔過,悔到腸子都恨不得青了,恨不得沖到棠念念面前,活活掐死她!

掏心掏肺替別人養了十幾年的女兒不說,竟然還把所有家業都賠了進去,這不是要了他的命嗎?!

在醫院躺了幾天有所好轉,他立馬就帶著一家子趕過來了。

看到棠淺那一瞬間,棠父有一絲愧疚,但更多的,還是不滿。

畢竟季氏毫不留情地出手打壓,明顯是為了替棠淺出頭,可棠念念幹出的蠢事,關他們棠家什麽事?

她這個有著血緣關系的女兒,就這麽冷眼旁觀、置之不理?

再看到對方這樣無視自己的態度,棠父更是心裏很不舒服,一直以來說一不二的當家之主作風,叫他下意識就想教訓這個女兒。

“爸!”在旁邊怔怔看著的棠淩陡然怒吼出聲,“是我們對不起淺淺,應該拿出態度來的是我們!”

他性子向來溫和,又從小都將父親當做人生標桿一樣崇敬尊重,這是第一次發這樣大的脾氣。

也許從棠念念的事情爆出後,心裏關於父親那座巍峨大山的形象就轟然倒塌了,震驚和難受壓抑在心底,還有這段時間忙於挽救公司的心力交瘁,叫他再難克制。

棠淩怎麽都想不明白,怎麽會有做父親的,能狠下心把年紀尚小的血親骨肉拋棄。

如果當初需要領養的那個孩子是男孩呢,那棠父是不是有可能如法炮制,把他拋棄?

光是這樣想一想,棠淩都覺得無法原諒。

所以今天他跟父親一道來,並不是想讓棠淺去幫忙求情,是想看看她有沒有受傷,想真誠地道歉。

眼下看到棠父這樣淩駕於人的態度,棠淩更是感到失望。

常年在國外,和棠淺沒有什麽相處的他都感到這般愧對的難受,怎麽始作俑者卻半點歉疚都沒有?

棠淩冷眼看著面前因為他的怒吼,滿臉不可置信、氣喘如牛的棠父,心裏做下一個決定。

他常年在國外開拓事業,雖然跟棠家產業全然不能相比,但現在倒也成了唯一留存下來的希望。

原本計劃是給到棠父東山再起,現在他徹底收起這個想法。

也許往後贍養對方,便是他作為子女,唯一願意去做的了。

無人陪伴,沒有事業,失去目標的孤獨寂寥,對向來自負的棠父來說,也許就是最好的懲罰。

棠淩莫名的快意。

大雪已經下了好幾天,地上的雪厚厚堆積,踩上去咯吱作響。

棠淺聽到了身後陸續的喊話,她腳步沒停,直到胳膊被人緊緊拉住。

棠母紅著眼眶,聲音裏帶著哭音的乞求,“真的不回來了嗎,我很想你,家裏沒你在,我該怎麽辦?”

面前的少女比剛接回來的時候白了不少,剪掉再又長長的頭發,許是因為營養跟上了,變得黑亮。

精致的五官生在那張小巧流暢的臉上,漂亮的叫人挪不開眼。

聽盛景說,她現在穩居年級第一,每次競賽也都拿到了非常亮眼的成績,在他們學校那面榮譽墻上的位置不斷上移。

似乎,鋼琴彈的也很好,還在校慶上大放異彩。

棠母的心情很覆雜,沈痛難忍。

這樣優秀漂亮的女兒,不管放在哪裏都是熠熠生輝,怎麽她當初就像眼瞎了一樣看不出來呢?

明明女兒走丟後,她思念成疾,大病了一場,那樣灰暗的一段時光,可以說是從荊棘裏活生生刮下一層血肉走過來的,走出來後,她再也不願回憶。

可最近,她總是夢見那段日子,她總在想,如果當初堅強一點,不要把泛濫的母愛和失去的遺憾傾註給別人的孩子,不要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沈溺,是不是後來親女兒找回來,她能哪怕清醒一點點?

畢竟她曾經那麽愛她,那是她的血肉,她怎麽可以嫌棄她不夠好。

經歷了這麽多後回過頭看,棠母越發不能原諒曾經的自己

那十幾年對棠念念有好多,她幾乎就是對自己有多恨。

棠母慟哭著,眼淚滾落,“對不起,是我對不起你,求求你給媽媽一個機會,我一定加倍成倍的對你好,回家吧。”

棠淺以為她該是高興的。

畢竟曾經傷害她的至親如今哭著悔恨,但血脈有時候真是奇怪,哪怕沒得到過溫情,哪怕上一世她偷偷哭過那麽多次到最後心如死灰,現在還是會感到難過。

她眨了眨眼,移開變得模糊的視線,“那不是我的家,回不回去,又有什麽區別?”

“有多少人知道我是棠家走丟在外多年的女兒?還有你,在知道真相後,您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,被這個人渣丟棄,你想過離婚嗎?想過替我報覆嗎?”

棠淺聲音清冷,變得堅定,“你沒有。”

“回來花了你們多少錢,我早就還給你們了,我不欠你們什麽,你們欠我的,我也不用你們償還,如果真心過意不去——”

她看向棠父,“那就認一下當年的遺棄罪,去坐個牢?”

這次見面,不歡而散。

無功而返的棠家人回到宅子,氛圍死一般沈寂。

傭人們不敢看,更不敢湊上來。

棠母抽泣著上了樓,棠淩陪在身側安撫。

棠盛景沒了三步兩步的跳脫,沈默地躲進了游戲房。

偌大的客廳,只剩棠父一個人。

他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,弓著背,陷進沙發裏。

放在口袋裏靜音的手機不斷震動著,沒有停歇。

他已經沒了再聽那些壞消息的勇氣。

完了,全完了。

他擡頭環顧著宅子,恐怕用不了多久,就要全部抵押出去。

那雙泛著紅血絲的眼睛裏,有些茫然。

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?

想到棠淺不顧哭到幾乎跪下的棠母,毅然而然離開的背影,他終於意識到,那是徹徹底底毫不顧念親情的斬斷。

連挽回彌補的機會都沒有。

感謝小魚吐泡泡的營養液,麽麽啾,感謝一直都在

慢慢收尾,會努力盡快完結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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